景福醫訊, 2009年12月:26(12);pp.5-8 (再修短過的版本)
老友江漢塗邀我參加 三月五日 開始的北美洲台灣人醫師協會國際義診,到加勒比海的多明尼加共和國。以前聽過美國的台灣醫師有國際義診活動,但不知其詳。只知道漢塗是義診的老手,組織過好幾次國際義診。我剛退休無事、又好奇,一口答應。
這義診是由北美洲台灣人醫師協會(North American Taiwanese Medical Association, NATMA)所推行一年一次的活動,從 三月五日 開始,到多明尼加共和國,「義診」幾天,之後,十日開始在當地觀光,十四日離開,看了團員的部分名單,有內科、小兒科、婦產科、外科、泌尿科、骨科、耳鼻喉科、整型外科、牙科、藥劑師、針灸師等專業人員,得知多半是夫妻檔。共有六十一名,醫師就有四十一人,應該有很多是每年參加的已退休人士。
行前寄出旅遊觀光部分的費用,由當地旅行社負責安排(來回的機票及義診時的旅館費及飲食是自付);再找出醫師證件,寄給台灣駐多明尼加大使館的韓秘書。五日清晨離開DFW機場,當天中午到Miami轉機,三點到Dominica Republic (D.R.)首都Santo Domingo。由當地台灣技術團員許文苑、林世欽兩位,等候從美國各地到Miami,再坐這班機來的義診人員十多名,送往當地一流的旅館 Hotel Occidental El Embajador,是外國總統來訪時住宿的。
進入旅館內就看到第二樓層大多數房間是由義診團使用。有一間門口有中華民國國旗及D.R.國旗,裡面擠了十多人,正在工作桌前忙著給一堆的藥品貼標籤。看到隔壁一間幾十箱,才逐漸感覺到這些義診活動前的安排:藥品的需求量預估及購置、團員招募及接送、行程安排、當地工作人員的招募及聯繫,等等,「看診」表面下所花的功夫是很大,要有經驗,又要有人花很多時間事前鋪路才能順利進行。
當晚,內科系、婦產科、牙科及藥劑科的二十多名到一房間集合,討論如何作病歷記錄、如何給藥。當地台灣商會會長 張崇斌 醫師,及台灣大使館的韓秘書也來臨,介紹其他主要當地工作人員。還注意我們,該地官民工作的「節奏」和我們的不盡相同。
外科系的人員則到當地一家軍醫院,對明天要在該院執行免費手術的案例進行瞭解。聽麻醉科的漢塗說翌日一天,七、八位外科醫師就會做二十三例的免費開刀。
外科的免費手術及牙科治療,是當場能看出實效的義診活動。至於內科的野外診療,從我過去在花蓮山地義診經驗,因為只能測血壓、問診,結果都只能給就診的「病人」分發高血壓藥物,止痛藥、咳嗽藥、維他命、胃藥、抗生素藥膏等等;而且也是給越多越受歡迎。以後的三天會到三個不同鄉下地區發藥。
當晚就遇到畢業之後就沒見過面的 葉思雅 醫師,他是成功中學及醫學院高我一班畢業;又初次遇到實習醫師時期指導過我的許登龍醫師(高我兩屆)的弟弟,許左龍牙醫師;遇到早我約五期的已過世 陳秋江 醫師的弟弟, 陳明恭 醫師。問來問去,每個人似乎都比我年輕,後來才漸漸清楚,這一群中,江漢塗最年長(早我一年),葉思雅次之(半年),我是老三!不過現代人都不以為chronological age有什麼意義,mental and physiological age才重要。You are as old as you feel.
我遇到人就攝影半身加上名牌 (mug shot!),相片輸入電腦內,放大就能清楚地看出名字,如此,這麼多新面孔,和名字都不會脫節,是數位相機給生活帶來的方便。
第二天七點三十分,除外科醫師到當地一流的軍醫院(Hospital Centralis de las Fuerzas Armadas, HCFA)之外,其餘的坐巴士出發。九點到達Manoguayabo。搬運牙科及檢查用桌椅,又全體照相。技術團的 許文苑先生替我翻譯,深覺語言不通,無法行醫。只學會幾句問話,被對方劈哩啪啦回答一堆,只能趕緊向翻譯官求救。在美國如果再學習一種外文,西班牙文應該是第一個要考慮。
經許文苑一句一句翻譯,上午看了二十一人,中午便當之後,約十五、六人。晚上七點半到麗晶飯店蔡孟宏大使餐宴。在會場,一位較年輕的團員 蕭錫惠 先生表演高水準的魔術。又有現在的社交宴會必有的活動--karaoke唱歌。原來許正雄之外號Paul Anka,唱起來如同歌星再生,學生時期是唱歌為兼職。大使館的陳公使用西班牙文唱得熱情十足。回到旅館已是近十點。
翌日是到首都東方一百三十公里遠的El Seibo,一早六點半,天還沒亮就坐巴士。地點是一所學校。 許文苑 先生又替我翻譯。今天已知病人多半是來拿藥,看看訴什麼,“全身痛”,“grippe”,和許文苑兩人相對一眼點頭會意,就發Tylenol、咳嗽糖漿,又多給維他命之類,他們也高興。上午二十九人,下午也有二十三、四人。和昨天的三十六人相較,是快多。下午發現廁所無水,可想像每個馬桶沒沖水的樣子,又有蒼蠅,比五、六十年前台灣鄉下的茅坑還可怕。更想到學校的廁所無水,怎麼能談到衛生教育?手的清潔,幸虧邱俊杰團長太太有攜帶用的酒精洗手液給我使用。看到這種情景,對第一次參加義診的我,是一種提醒,其實義診本來就是對弱勢族群、落後地區的援助活動,這些景象應該是常態。如果到更落後的地區,可能還得用三張雨傘代替廁所呢。
D.R.是在迦勒比海中古巴東方,Hispaniola島上的民主國(一黨獨霸是在1996年才在其他國家壓力下終止),哥倫布在1492年第一個發現登陸的美洲地區。鄰國Haiti佔了島的左邊三分之一的面積。D.R.全國人口九百五十萬,移民到美國的人數達一百二十萬人,他們寄回國的金錢達全國GDP的十分之一。從海地這個最窮的國家逃到D.R.的人口有八十萬,成為主要的社會問題之一。國民義務教育十二年。HIV感染率是全國民的1.1% (2007年底估計。美國華府人口的3.3%有HIV感染!)。細菌性胃腸病、typhoid、A型肝炎、Dengue、leptospirosis,等是常見的傳染病。瘧疾仍然存在。
出乎預料之外的是,蚊子不如預期的多,或可怕,瘧疾或登革熱似乎沒有人談。行前考慮要先服用預防瘧疾的藥,是多餘的了。有防蚊藥噴就可以。根據去過中美洲幾國的漢塗說,D.R.是各國當中生活水準較高的。
D.R.的觀光業在這地區幾個國家中最發達,有很好的高爾夫球場,工作人口的七分之一的是在觀光業,全國人民收入的65%是來自服務業。市內casino很多,但是看來蕭條無人。糖、咖啡是主要產品;稻米技術由台灣導入,年可收穫三次。心想,它的土地面積是台灣的兩倍,是一片熱帶平地,不像台灣四分之三是山地;又是三面海洋,應該農產品、海產品豐富,又沒經過戰亂,可是為什麼鄉下地方這麼窮又落後?都市內電力供應不穩是共知的,魚類還從中國輸入。看到鄉下貧窮,每人平均年收入GDP還有美金八千五百元 (2008年通膨率達12%!),應該是貧富差異很大。幾天後坐巴士觀光市內,看到高級公寓的月租費是美金一百元,較窮的國民住宅月租費是美金十元,這差異其實不大,可能是導遊給我們看些比較可供外人參觀的。
第四天早上又是六點半就坐巴士。在當地創業十多年,開麵廠的 陳威良 先生隨車同行,扮演地主角色,給我們介紹D.R.,談笑話。這次是要到首都西方一百八十公里遠的Vincente Noble。將近三小時的公路車程。途中在Azua下車,看一家台灣人出錢建立的「台灣醫院」,照個相。它看來很新,應該可以容納一、兩百床,可惜不能入內,不知內容設備如何、人員素質如何、維護如何。雖然是星期日,看到整個醫院似乎沒有人在工作的樣子,又想到學校的衛生狀況,不禁擔心。
今天要看診的地點是一家高級中學的教室。廁所又是沒有水,可想像一切。原來四名內科醫師看診,但是一位 王政卿 醫師提早回紐約,又多了泌尿科 蔡長宗 醫師及漢塗兩人加入(因為只有三個病人要開刀,他們不必去醫院)。今天病人數似乎少了一點,老搭檔翻譯官許文苑說可能是星期日上教堂之故。和其他中南美國家一樣,九成左右人民篤信天主教。
不過看了一位近五十歲胖胖的女性,訴胸痛兩天,會傳到左上肢,血壓155/94,教她馬上到急診作心電圖。之後她才洩漏她是急診護士,倒使我以為她是來考我們的呢!還有三十八歲男性初次發現有高血壓,他否認家人有高血壓,但一問,母親是中風的。看他是很清楚高血壓嚴重性,應該會持續服藥。又有一位有UTI症狀兩天,也是需要叫她到急診的,因為使用抗生素之前,應該做尿液培養。給她說明,她似是可以瞭解尿液細菌培養的重要性。在義診,可以幫助幾位有病的病人,就會有滿足感。
下午三點後就看完內科病人,等牙科工作完畢。四點過後才開車,車上大使館張皓鈞先生說明此地華人兩萬,台灣人才只一千,但華語學校是台灣辦理的比較優質,中國人的小孩現在也逐漸到台灣的華語學校上課,他們自己的學校只剩二、三十名學生。台灣雖比中國小很多,但各方面仍可以品質取勝。張 先生又說近年來美國的經濟不景氣,到美國求發展想當教父的多明尼加黑道流氓紛紛回流,以致治安敗壞,去年華人被謀殺二十人,今年已五人,晚上最好不要外出。中南美的治安不如日本歐洲。好像菲律賓馬尼拉富人住宅一樣,觀光旅館的警衛都是帶槍的,taxi也不敢坐,我當然沒有夜間逛街的念頭。
晚上八點巴士直接開到華青會要宴請的餐廳Villa Elite。吃的是道地當地菜。炸香蕉,吃來像地瓜,特別好吃。發現有方禎鋒及施麗媛夫妻是台灣長庚醫院的重症及骨科醫師,請一年長假,乘機加入義診的。紅酒可以隨意喝,大家到後段是又唱又跳,十一點才回到旅館。
三月九日已經沒有義診的安排,上午只有十幾位到軍醫院的醫學演講。其餘的在旅館休息,到中午大家坐巴士到兒童醫院,門口有彪悍眼銳的官方保全人員把關,應該是有該國第一夫人蒞臨,要主持「義診閉幕典禮」。可是到達之後才被告知,已經完畢了。很好奇,義診醫師們不在,是怎麼開完典禮的? 有可能是為他們自己上百名這次義診的志工閉幕;也可能是聯繫出了問題;也有可能這是某種外交語言。只好在醫院吃他們餐廳的沙拉小buffet。結果這頓中餐也出了毛病,吃完之後一天內有十二位團員腹瀉,不知道別人如何,我是瀉了兩天,服用Imodium, Cipro才停止。以後連高級旅館內看來好吃的料理,不是煮熟就不太敢吃,飲料不是罐裝、瓶裝的不喝,有冰塊的也不喝。
下午到多明尼加台灣商會,不只接受他們招待,還有機會讓幾位醫師給醫學講座。臨時也徵求內科醫師看病人,很驚訝他們的台語還是很道地的。晚上到「中國海鮮樓」由商會宴請,除了大使館人員,還有第一夫人的代表參加,有舞有唱。不過很愉快的盛會當中,肚子開始不適,我只好還沒等到結束就先離開。
翌日開始,到十三日夜為止是我們到兩個風景區,La Ramona及Samana的resort hotels觀光的節目。只剩四十多位要旅遊,因為已經有十多位離開D.R.,回美國去了,他們是純粹來義診的。這次義診的總病人數有兩千四百人,從NATMA雜誌編輯黃哲暘醫師給我的2008年刊看來,是比以前到Panama的五千人少些,但有外科手術病人,應該可以有更大的宣傳效果。
義診結束時,正發生在台灣生長的駐加拿大外交官,被揭發有挑逗族群意識及辱台叛國的違法言論,竟然有政府官員稱為「言論自由」;之後,更有黑道份子公然出現保護這種畸形病態人物,令人駭然。憂心的是,國內法律警察哪裡去了? 以後如何向小孩推行法治精神、是非觀念、以及國家認同的教育?國家有內憂外患,處境的確是困難,只幾個貧窮小國有正式交往,看到這些為台灣努力的外交人員,更是令人敬佩。在逆境仍能堅持理念,忠於職守,才值得尊敬。
短期的義診本來就是意義重於實質,從個人立場看,是對弱勢族群同情心的表達,善意的呈現;以台灣名義前往有外交關係的國家,也是要為台灣艱辛的外交提供一絲絲的助力,和當地大使館合作,增加「台灣」的visibility,加強該國人民對台灣的好感。我們已經退休,NATMA仍能提供這種機會,好溫馨!對我個人,參加義診團,每天在晚間宴席、工作、坐巴士、或旅遊的時機,和團員們交談,結識很多新朋友,是同樣的大收穫。
(旅遊部分另文記載: 2009年多明尼加之行(二)—回顧哥倫布的西航)
教授您這裡寫的Cipro, 是指您服用Ciprofloxacin??
回覆刪除您不是說對" Ofloxacin"類的藥物也過敏嗎?
還是我記錯了?
上面有張您正在義診的照片拍模糊了, 真可惜, 不然那張好棒!
weir~
我對 penicillin及cepholosporin之類的抗生素過敏,口服後二十分就會出現皮膚疹。目前對常見病菌有效的口服藥中只有 floxacin類可用! 所以我很小心用藥。
回覆刪除我看病人時無法自己照相,拜託人照的都不好。有一位醫師專門在照相,他說會做成CD寄給我們,但不知何時!
教授寫的文章, 和貼的圖片都很精采阿!!
回覆刪除教授連寫文章都還會查資料"HIV感染率是全國民的1.1% (2007年底估計)。"真棒!
如果是我,我可能只寫自己的感受而以吧!
果然差別很大!!
教授真厲害!!
weir~
Gr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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