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7日 星期三

海海人生--洪其璧教授的自傳


洪其璧教授及他的另一半,林慧瑜教授


[我和洪其璧教授認識是一九九零年我返台後一兩年的事。記得我只是衛生署防疫諮詢委員會的ㄧ員,他則時任南港衛生署某檢驗所長,邀請我去演講。當時我正在研究離美返台前注意到的葡萄球菌之有趣現象(在環境中,methicillin-sensitive S.aureus常和抗藥性強的methicillin-resistant S.aureus一起存在稱為heteroresistance。我發現這混種中很少數的MSSA終能在幾星期內將MRSA排擠消滅可以說明為甚麼MRSA雖然被發現三十多年,仍然無法成為社區的重要病原)。會中見他坐在數十位高級手下技術人員之首,是位高官。我和他年紀只差兩歲我白吃了兩年飯。以後常在衛生單位的聚會場所會面,遂成為朋友。2007年我從台灣退休返回Dallas的家時,驚見他也在此居住。老友繞了半個地球又一同相處,人生觀、政治理念又是一致,至為高興。兩天前在健友會聽他演講人生經驗,知道他多年來對台灣衛生檢驗體系的貢獻非常大,所以請他讓我將他的這篇自傳在這裡刊登,介紹這位台灣防疫界健將,也為我的部落格增添光彩。]


 



從預防醫學到預防政治學


--海海人生  


 


洪其璧

2011-09-05

(本文為筆者應美國德州達福地區健友會之邀所作演講之搞件)



各位健康的朋友們:



    首先感謝健友會的邀請和張會長的介紹,也要先更正的是:我過去曾經擔任的工作之一是台灣行政院衛生署的藥物食品檢驗局的局長,這個單位已經在去年與衛生署的藥政處和食品衛生處合併為食品藥物管理局,合併之時距我退休離開衛生署已有12年之久了。



一、講題:海海人生



    這個演講題目原為「從預防醫學到預防政治學」,是兩年前台灣工程師協會達福地區年會上邀我報告的題目,由於當時主事者之一吳明基教授知道我擔任過衛生署預防醫學研究所所長,故要我談些預防醫學,而我認為已離開預防醫學的領域10年之久,故再加上了預防政治學,變成一個蠻有意思的演講題目,兩個禮拜前張會長要我到會上報告,我也爽快的答應,訂出的演講題目就是「從預防醫學到預防政治學」,現在想起來這個題目也不一定太有道理,兩年前和現在有所不同,而聽眾此次多是事業有成台商會會長為主的事業家,也跟台工會以學者與工程師為主者不同,這個題目也未免太長而且匠味十足,各位若不反對的話,我們就把今天的演講題目改為「海海人生」,我會把我生平比較有趣味性的片段High Light起來,算是拋磚引玉,接下來大家也都可以輪流上台,把每個人各自的精華人生拿來分享,一定會比我的演講更精彩,而我這個「海海人生」也只是個事例,我隨便談談,大家也請當作茶餘飯後的輕鬆趣談。



二:人生的出發點:學以致用



    現在我先來談談我的海海人生是怎麼開始的,大學畢業時大家都要在畢業紀念冊上留言,我們班上有位成績最好的女生寫下:「天上有那麼多亮晶晶的星星,我也要掛上ㄧ顆屬於我的星星。」我則是簡單的四個字:「學以致用。」畢業後班上同學大多美國留學,我則必須回鄉下徵求家父的意見,當時的父訓是:「父老不遠行。」於是就死心蹋地的留在台灣做事。起先還捨棄中央研究院而去救一家搖搖欲墮的公司,三個月後公司倒閉我也失業,只好回台大找工作,由一位陳玉麟教授推薦去當時的台灣省衛生試驗所當公務人員,還好我在當兵時考過高等考試,官位連跳九級從委任一級起跳,但即使這樣,薪水還是從民間公司的5.000元降到1,500元,必須靠晚上兼任家教來貼補家用,這真的就是所謂吃不飽餓不死的行業。



三、衛生署藥物食品檢驗局與預防醫學研究所的歷史演變



    台灣省衛生試驗所是台灣光復後就成立的衛生科技機構,早期有詹湧泉博士領導的醫師陣容和許鴻源博士為首的藥師陣容,這個醫師陣容後來和台大的熱帶醫學研究所合作,獨立出去成立了台灣省血清疫苗研究製造所,這個所在衛生署成立後又合併了來自於潮州的瘧疾研究所而後來搬到台北的傳染病研究所,成為預防醫學研究所。而留在衛生試驗所的藥師陣容就以藥物食品檢驗為主,在繼預研所改制三年後也改制成為衛生署所轄藥物食品檢驗局,我學的是農業化學,既非藥師也不是醫師,但也許命運使然,公務生涯中卻當上藥物食品檢驗局局長和預防醫學研究所所長,這雖說是無牛騎馬,也算是空前絕後了,所以在1998年提早退休時,被授勳一等衛生獎章,與衛生署長同等授勳,也算是聊慰平生吧。



四、公務生涯的開始



    1964年剛到衛生試驗所時在青島東路上班,實驗室又小又爛,除了經常性的抗生素和生物製劑的檢驗外還自動檢修ㄧ些棄置不用的儀器,現在還記憶猶新的,三十幾年後已經當到預防醫學研究所所長,有一次被邀到台北廣播電台接受訪問,因去得太早而被額外要求自我做五分鐘的隨興講話,當時不假思索的對著麥克開講:「公務員當了三十幾年了ㄧ直想不通,回顧當初剛看到台灣省衛生試驗所的實驗設備,以為這種爛機關當個幾個月就該走路換個像樣一點的工作了,想不到一待待了幾十年,最近才想通,原來是因為永遠有做不完的事。」這段隨興談話後來還被收集在一本名人佳言錄裡專輯刊登出來,雖然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名人一個。



五、待遇與風紀



    公務員待遇雖然不好,好處可是不少,問題是你敢不敢拿,月薪一千五,ㄧ次藥廠檢查回來,上千的紅包好幾個已經塞在信箱裡,這些紅包我是鐵石心腸ㄧ個個倒貼報值費寄回,其他還有逢年過節,有的同事甚至於兼任藥廠顧問謀取外快,這段經歷對我而言是修練,是考驗。



六、公費留學與歸國服務



    公務員當了六年之後我已自知所學不敷所用,當時正值省政府舉辦公務員留學考試,我以公費留學花四年半之時間榮獲密西根州立大學微生物與公共衛生碩士與紐約州立大學生物學博士學位,1975學成後歸國服務那年,也正是衛生署預防醫學改制成立,首任所長詹湧泉教受邀我加入擔任病毒組長,公文徵求省政府同意時被駁回。只好繼續當我的衛生試驗所技正職位,這個技正職位我總共當了十二年。



七、伯樂署長與藥物食品檢驗局的升遷



    1978年台灣省衛生試驗所也改制成為衛生署藥物食品檢驗局,這個改制可以說是全中華民國改得最徹底的機構,原衛生試驗所的ㄧ個所長和五個組長無人留任原職,不是外調就是降調,只有我一個坐了直升機似的當上組長,但是當上組長又怎樣?三年之後我已經厭倦這個行政職務而再三遞出辭呈,因沒有成就感的行政工作不如埋首苦幹的研究工作,這時適時出現了一位可以說是改變我一生的衛生署長─許子秋醫師。許醫師為台南人。早年受知於省主席黃杰,於六零年代台灣霍亂流行時接顏春輝為省衛生處長,任內勵精圖治,終不敵顏派之鬥爭排擠而遠走世界衛生組織。1981年經層峰邀請回來接任第三任衛生署長,這在衛生界等於又是ㄧ次顏許交會的震撼彈,而我也不免被波及,他回來的一星期內我就被邀約到他辦公室見他,而見面的第一句問話竟然是:「你收不收紅包?」不知道是他找對了人,還是我碰到貴人,而我也就再也逃不出醫藥科技行政工作的框框了,接下來的職位就是藥物食品檢驗局的副局長,一年後因自知需不斷的充實日新月異的生物科技,自己安排到美國,用國科會和美國NIH的國際獎學金到Johns Hopkins從事生物物理學的的博士後進修研究,並進行FDA的系統性訪問求知工作,一年多返國後於1984年接任藥檢局局長。



    許署長是位直來直往而且求好心切的好長官,在我接任藥檢局後他讓我盡情發揮,在他的支持下我把藥檢局軟硬兼施的策略性全面更新,也將紅包文化盡量減低,1986年的元月,台灣發生東港的西施舌中毒事件,我們集三個組的人力在兩天內宣布破案,在當時李鎮源為首的國內毒理學者陪同下到衛生署接受食品諮議委員會和水產專家審查,並對記者宣布破案,當天同時被告知許署長已經躺在台大醫院辭去署長職務,兩個月後藥物食品檢驗大樓以國際研討會的方式慶祝大樓落成,他抱病應邀參加,以行動來肯定我的公職辛勞。



    服務公職有成就感也不一定是件好事,你可能因此阻擋了一大堆人的財路和官路,許署長辭職以後我開始感受這種負面壓力,我們以主動的系統性市售品調查工作,用以引導縣市衛生局的抽驗工作,這在當時的藥檢局是個創舉,但在衛生署的署務會報上卻被修理說東西都吃下去了你們才在年報上說有問題;一家半公家疫苗廠的產品被驗出不合格時,在署務會報上也被拍桌辱罵,卻實感嘆居上位者不把國民之健康與生命當回事,天理何在?公職生涯至此心灰意冷,被調到衛生署擔任參事。我任職衛生署藥物食品檢驗局局長職位48個月,為十三職等,相當於經濟部的國貿局長,而我在藥物食品檢驗局和台灣省衛生試驗所22年,從基層的實驗室技士之職位開始,歷經技正、組長、副局長至局長,綜理全局265人的工作,到此告一段落!



八、衛生署的冷凍庫─參事室



衛生署的參事室對我來講是個標準的冷凍庫,還好有位也被關在一齊的前公關主任,兩個人可以成天看報聊天,當公務員日子從來沒有那麼好過,我被交辦的任務是研究將來食品藥物管理局的架構,這只是被調職的藉口,後來真正研討管理局的籌備工作也沒找我參加,而我也虛張聲勢的從隔壁的會計室要來一部小影印機,加上資訊室送來汰舊的個人電腦,算是我的助理,並有模有樣的進行研究食品藥物管理局的模式探討,美國FDA的系統我已經有了全面性的了解,剩下的英國、日本及其他一些代表性的國家我也藉出國訪談與資料收集作些比較,不當真的做些聊勝於無的研發工作。



九、食品藥物管理與塑化劑事件



    藥物包括藥品和醫療器材,管理上講究的是有效性和安全性,食品是國民每天都得進到肚子的,會有安全性和營養性的問題,而市售的藥物和食品,以類別、廠牌和批次而論,更是不計其數,管理上必須抓住重點。藥物著重上市前的審查作業,包括動物試驗和臨床三期的試驗數據審查;食品則講究的是我們人體自身幾千年來的經驗累積,因而沒有上市前的試驗與審查制度,例外的是加工食品為了色香味而外加的食品添加物,必須進行上市前審查核准作業,但核准上市後裡面的成分是否被掉包做假,可是防不勝防的事,像台灣最近發生的塑化劑事件,就是一個引人深省的事例,核准使用的起雲劑是一種食品添加物的乳化劑,添加目的是要讓液狀的飲料產生混濁而看起來有個質感,但核准上市的起雲劑內容原來含天然的阿拉伯膠、植物油等後來卻被掉包為價廉的工業用塑化劑DEHP,而DEHP屬環境賀爾蒙,具生殖系統毒性與可能致癌性,經食品藥物管理局的技正楊明玉以儀器分析的圖譜比對發現,因此爆發出震驚國內外的塑化劑事件,對台灣的經濟與商譽上的損失可謂空前,而管理上也有很多值得探討的地方。包括原核准上市後應有的管理機制、供應商造假應負的民事與刑事責任、加工食品工廠的品質管制,與政府的權責管理監視作業等,而其中最有效的美式賠償責任制在台灣還沒能夠推行,所謂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而賠本的生意沒人做的商業制衡制度是一個關鍵點。而台灣改制成立的食品藥物管理局只是將衛生署食品衛生處、藥政處與藥物食品檢驗局湊在一起,實際上換湯不換藥,並沒有真正學到美國FDA依產品管理取向將科技與行政做有效整合,管理效度並未提升,將有待進一步的探討。



十、轉向預防醫學研究業務



    衛生署的冷凍庫坐了兩年後,因為署長的更動才獲得解凍,張博雅醫師上任後立即把我的辦公室從十樓提升到最上面的十四樓,這個參事變成有參有事,經過幾次的試探後,將我的職務調到預防醫學的研發領域:疫苗國家政策的導向,並交付將該議題送上行政院科技顧問會議的籌備工作,終於在她主政的一年之內,以及科技顧問會議召開前,將我空降到預防醫學研究所擔任所長。



十一、血清疫苗的國家政策



    血清疫苗的製造與研究是預防醫學研究所的主軸業務之一,血清是抗體而疫苗則是注射到人體要產生抗體的抗原,目的都是要藉群體的免疫力以對付傳染性疾病的擴散,這些產品有異於一般藥品,必須要由衛生機關主導供應以確保全民之防疫成效,最好有一套完整而先進的國家疫苗政策,包括研發、生產、供應與國際互動,才能達到最佳成效,這個國家疫苗政策的主張,經張署長提出後由副署長石耀堂主導,並由我負責在衛生署召集「疫苗供應政策及發展疫苗供應中心」工作小組進行實質研議作業,經以「人用疫苗供應與生產政策」提到行政院科技顧問會議討論定案,當時的衛生科技顧問是1950年代諾貝爾醫學獎得主Frederick Robbins ,我的報告獲得他的支持而得以做進一步的規劃,接著在預研所以「疫苗開發研究中心」的任務編組,在計劃經費支持下繼續規劃,包括將一個「疫苗研究發展群體計畫」列入國家衛生研究院,疫苗國家政策經一年的充實後再度獲得Dr. Robbins的肯定,而得『國家疫苗政策規劃及評估計畫』列入為衛生白皮書,另外準備將預研所已呈老舊的血清疫苗製造檢驗場所,提升為兼具研發能力的NGO機構「國家血清疫苗研究所」的「人用疫苗自製與研發計畫」,也經五年的過關斬將,層層通過衛生署、國科會、研發會、科技指導小組、經建會、行政院院務會議與立法院的審議,所獲經費預算是五年十六億,平均年度經費比預研所的年度預算還多,可惜最後功虧於匱,支持最力的張署長高升內政部長,而接任的署長則政策大轉彎,私心作祟偏向民營公司,費心多年籌備的疫苗廠,建地不獲首肯,最後連最起碼的原地改建都不被批准,失望之餘只好提前退休,退出了公務的是非圈。去年台灣爆發的流感疫苗風波其來有自,在此不待多言。



    在疫苗政策中曾經規劃的國際疫苗援助外交計畫,因適逢蘇聯解體,十個獨立國協的疫苗供應中斷,在美國CDC派駐歐洲世衛組織顧問Allen Kendal醫師的協助下,曾經配合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與世界衛生組織的作業積極推展,張署長因此出席吉爾吉斯首府Bieskek的政策性國際會議,答應捐獻20萬美金,而我也接著代表參加巴黎召開的技術性會議,參加單位除了UNICEFWHO,就是世界四大疫苗捐獻國:美、日、加拿大與台灣,可惜最後因中國的政治介入而有錢捐不出去,張署長笑說早知道的話應該宣佈捐出兩百萬美金,讓WHOUNICEF去跳中共的腳。其他當時參與國際疫苗研發活動包括當時世衛組織每年在世界各地擇地舉辦的兒童疫苗創新會議、國際技術顧問團支援蘇俄BCG疫苗GMP生產作業、聯合國開發總署於韓國建設國際疫苗機構來台商談合作等活動,本人無不全力以赴。



十二、預防醫學的觀念與作業



    大家都知道預防重於治療,能預防疾病於先,總比招惹疾病之後再去治療來得重要,我生平只看過有人說預防跟治療一樣重要,那是在一次全國衛生行政會議的開幕致詞,一位剛上任衛生署長不久的外科醫師做這種看法的大聲急呼,他以為把預防提升到與他天天在開刀的治療工作平起平坐,已經是太看得起預防醫學了,結果卻引來請來的貴賓,當時已經卸任的謝副總統在閉幕結語當場的糾正:「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預防重於治療,怎麼會有衛生署長把預防跟治療畫上等號昵?」



    預防醫學首要(Primary)的是免疫注射血清疫苗,例如天花現在已經絕跡,你已經不可能碰到得病,所以沒有治療的問題,第二個要根除的疾病是小兒麻痺,已經快要實現。預防醫學研究所除了血清疫苗的生產業務外,另一種主軸性業務就是傳染性疾病的檢驗,那是預防醫學的次要(Secondary),因為早期發現就可以早期治療,舉凡細菌性、病毒性、或寄生蟲的傳染性疾病,都藉我們實驗室的檢驗以期早期發現後隔離治療,以免引起傳染擴大而不可收拾,例如有一次我在批決一件檢驗成績書的時候嚇了一跳,趕到馬偕醫院去探病的時候已經為時太晚,那是曾經上過我們的課、也曾經一齊在美國考察食品衛生的工業研究院院長郝履成博士,他不幸碰上了退伍軍人症,被誤診為感冒,等到一般抗生素治療無效的時候才採痰送到我們的細菌組驗出是退伍軍人症,必須改用紅黴素治療,但等到驗出的時候已經是回天乏術了。預防醫學研究所除了傳染病的檢驗外。對一些比較難纏的疾病,像登革熱,瘧疾、日本腦炎、阿米巴痢疾等還負起追蹤消除病媒的責任。這就是預防醫學第三要(Tertiary)的復健,因為治療之後還要完全恢復健康才會避免再次得病,↓我們預防醫學研究所的復健工作就表現在部分傳染病病媒的追蹤消除。



    其他國家的預防醫學工作,在日本有國立預防衛生研究所,美國有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都是我們經常要保持聯繫諮詢的對象,日本的業務跟我們大同小異,美國的CDC則把預防醫學擴大到包括癌症在內的一般疾病,甚至於還有意外事故與人口控制等工作業務。



十三、退休轉行:經商與教學



    19982月從衛生署提前退休後,立即到一家經營民間檢驗的「昭信科技顧問公司」,接任已經虛位以待的總經理工作,在跟各位一樣做生意的一年半時間,雖然略有拓展業務,但發現增資困難繼續拓展無望之下還是應邀南下新成立不久的「長榮管理學院」,擔任職業安全衛生學系的專任教授,行政方面也只兼任一年的研發長與一年的系主任後,就圖個清靜的專任教職和小規模研究工作,衛生署退下後已經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心鏡,如今昭信科技仍然健在,長榮也已經升格大學,並在引進的莊萬壽教授的領導之下,以「台灣研究所」開創一片本土教育天地,我則在延任一年並保有禮聘教授之下,於2005年榮退,與內人林慧瑜 (也從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專任退休) 做好準備,我們擬定在台美兩地好好過個優閒的退休生涯。



十四、找到更寬廣的世界─預防政治學的領域



    退休之後本來想要過著含貽弄孫的頤養天年的日子還是沒有如願達成,我們在汐止的住家算是比較遠離市區,有一天突然來了六位訪客,為首的是建國黨副主席,而且曾是Free Formosan Formosa費城五傑的老大,年齡已經八十多歲的楊東傑醫師,楊醫師也是台南人,他們六個人算是台灣建國聯誼會的成員,說是經因病退休避居宜蘭礁溪的林山田教授推介,來邀我加入聯誼會共謀建國黨的復黨大業,我只是原建國黨的一個陽春黨員,當1996年建國黨成立的時候我並沒有加入,成立後一個多月在一個偶然的場合才由當時創黨副主席林山田教授推薦加入,黨號1001表示前面已經有一千個人參加,我算是後知後覺,加上公務繁忙自身難保,所以只是一年一次的黨員大會去敬陪末座。這在當時的公務機關的機關首長,不加入國民黨已經是例外人物了,再加入建國黨,簡直是大逆不道。



    楊醫師的邀請本人加入台灣建國聯誼會,因有林山田教授的推介,加上獨立建國的理念相似、在盛情難卻下,只好答應,其實當時剛退休,連工作忙的藉口都已經不存在,加上考量退休生涯可以追求有意義的工作,也樂於參加,於是抱著補修學分的心情跟著他們做些政治活動,至於建國黨復黨的事,還是慎重其事的我們夫婦倆開車到礁溪去探望山田教授幾次,所得到的提示是:老房子補補修修,不如去蓋間新房子,即重新組新的政黨。



    林山田教授是另外一位可能影響我一生的奇人,他也是台南人,警官學院畢業後留學德國專攻刑法,學成回來後警官學院進不去,就到政大,而政大也容不下他,就到台大法律系建立他的學術地位,有一陣子每個禮拜六晚上就到台北市政府前面聚集民眾主持他的建國廣場,帶領一群教授進行街頭運動反對刑法一百條,成功的廢去這騎到台灣政治良心犯頭上的惡法,繼民進黨之後號召成立建國黨,並把黨主席讓給德高望重的李鎮源教授而自居副主席。他為人意志堅定,對政黨政治有理想也有行動,在在引起社會的重視,我們偶而在共同朋友的聚會,覺得談起話來頗為投緣,實相見恨晚,被他引進建國黨。如今他已經在兩年前去逝,而我卻還在他著力甚多的獨立建國路上摸索,實為痛失的良師益友。



    參加台灣建國聯誼會之後不免做些政治運動,從眾薦會、台灣國民會議、公投救台灣聯盟到今年成立的台灣民族同盟,雖說越陷越深,但從來都只是多多少少參與的性質,從來就不是檯面上人物。偶而有機會上政治台上,我都會老老實實的介紹我自己:「我只是一個退休教授,但是專業可以退休,台灣心卻不願意退休。」



十五、預防政治學的理念



    如今在台美兩地輪流居住,在台灣多少參與政治性活動,在美國則較能靜下心來看一些政政方面的書籍,目前我專注在美國的政黨政治研究,這裡Community College CCCCD圖書館裡,五年來書架上Political Party的書已經被我一本一本翻越了兩三遍,慢慢的有些自己的想法:在預防醫學領域上領受到的預防重於治療觀念是不是可以應用在政治學上變成預防政治學,而讓政治這條路走得更有效?



    讓我們用兩個大家都知道的事例來說明預防政治學 :三國演義中劉備三請孔明,諸葛亮在出世運作前就做了聯孫抗曹三分天下的分析,那不是國事運做的預先籌措嗎?金庸小說描寫的朱元璋碰上明教的張無忌,朱元璋的站姿是兩腳前後九十度交會,隨時準備進退,那不是個人運作的預防措施嗎?獨立建國是台灣最大的公共政策,也是民進黨把他束諸高閣的台獨黨綱,這等於預防醫學裡面的疫苗一樣重要,我把他定為預防政治學的首要目標,也當做跟民進黨的切割點。國民黨以前一黨獨大,如今傾中已失民心,我們必須共同清除此外來政權,清除之道首先需要結合現有體制外與體制內勢力,以選舉幫民進黨取代國民黨,接著必須以另一主張獨立建國政黨與民進黨並肩作戰,阻止國民黨之復虐,接下來這個獨立建國黨必須與民進黨並存,這樣也可以讓台灣人比較放心,直到再一次政黨輪替,主張獨立建國的政黨取得政權,開始集全國之力制定台灣國憲法,依據台灣國憲法舉辦台灣國的總統與國會選舉,修改公投法並據之在廣邀國際觀察團的監視下舉辦台灣住民公投,若公投成功則向全世界宣布台灣獨立,以台灣國之名義申請加入聯合國,這樣才算是獨立建國大業的完成。



    預防政治學要講求的次要工作是相當於檢驗的分析形勢,這牽涉到所謂的謀而後動的問題,例如以實力而言現在的國民黨還是大於民進黨,所以我們一定要團結本土力量並且最好造成國民黨的分裂才會有制勝的把握,或者所謂聯合第二



與第三政黨打擊第一政黨的策略,這第三政黨要能很快提升勢力,要走全民性政黨的路線,現在革命性政黨的國民黨號稱擁有黨員百萬,民進黨約在三四十萬之譜,假如我們來一個像美國全民性不收黨費的獨立建國黨,只要認同台灣的獨立建國就是我們的黨員,黨員的義務只是以手上的選票跟著政黨的黨綱主張投票,而黨的活動經費則另謀小額募款,這樣可能很快的建立一個三四百萬黨員的政黨,美國的民主、共和兩黨不是各擁有選民的三分之一嗎?



    預防政治學的第三要‧及相當於復健的恢復政治元氣,就是不讓國民黨再次復虐,以民進黨與獨立建國黨行兩黨政治,加上轉型正義的措施,絕對可以恢復台灣的政治活力,讓台灣人更加放心,並且在國際上提升台灣的政經實力。



十六、退休生活的管見



    談完我個人的海海人生,到底我想告訴各位甚麼呢?首先我必須澄清我無意誇大炫耀,退休後公務歸零,無後顧之憂,真正想要跟大家共享的是我這個海海人生的起落曲直,其中最有心得的應該還是退休後的參與政治,在座各位大家多已經是GrandpaGrandma了,大部分可能在一生的勞碌之後多想好好靜下來過著含飴弄孫、安樂無爭的生活,我起先的想法何嘗不是這樣,但好像命中注定要逃也逃不掉一樣,政治多少還是參與一點,而結果的感受又是甚麼呢?告訴各位一個真話:「自我感覺良好」。



    也許是因為我們都是被嚇大的,腦筋總是以為政治是可怕的、是惡臭的、是不能講的,其實參加之後你會發現:原來政治本來就是眾人的事、是你不管他他還要管你的。



    其次你會發現:退休之後參與政治,你會理直氣壯,因為無慾則剛,退休前搞政治人家會以為你有甚麼企圖,退休之後雲閒野鶴,凡事放得下,沒有甚麼好怕的。



    退休之後大家有的是時間,即使是沒有錢也有閒,更何況以多數台商會會長的各位,事業有成家財萬貫,絕對會比我這個公教人員要做得有體有面,有一次我聽過一位退休的醫師很令人感動的在FAPA的募款會上說:「我是一個醫師,重視研究、教學,而不太管薪水收入,因此沒有多少積蓄。我計畫活到八十,只剩數年,不過這個FAPA讓我有機會如願以償的表現我做得到而且應該做的事,何樂而不為?」講這句話的是現任DFW-FAPA理事、而且是最近擔任DFW台工會理事長的許清曉醫師。



    退休的人可以量力而為,進可攻退可守,甚至於不用去影響各自敬拜上帝或拈花惹草的時間,我偶而會跟較熟悉的牧師公抬槓:「我這輩子的事都還管不了,哪管得到下一輩子的事;地上的事都還管不了,哪管得到天堂上的事?」我還是每個禮拜上教堂。



    我有一個跟我一樣好管閒事的兒子喜歡說我:「既然那麼喜歡做政治,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台灣而卻要台美兩邊跑?」我會回敬他一句:「愛台灣是不分國界的,台灣不光是住在台灣的台灣人的台灣,應該也是全世界台灣人的台灣,就像以色列是全世界猶太人的以色列一樣。」也有人說出了國以後比在國內時更愛台灣!



    這些都是肺腑之言,各位不妨加入同鄉會或是我們在台灣的台灣民族同盟就知道。



    最後祝福各位健康快樂,萬事如意!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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