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22日 星期六

中藥方


中藥方


 


整理舊文件,找到一張公元兩千年六月傳真給一位跆拳學生的藥方如下。


一、                紅人參       20 gm/day (吉林產)


二、                製穿山甲     15 gm/day


三、                白花蛇舌草   15 gm/day


四、                黃茋         10 gm/day


五、                鵝數         10-15 gm/day


六、                菌成         10-15 gm/day


七、                甘草         15 gm/day


熬煮成湯,一天分兩次喝。


 


這是我五十年的知心老友,昕,在澳洲醫師開腹診斷罹患胰臟癌,已無法開刀切除,只剩半年生命之後,每天服用的藥方。結果他還繼續平穩地活了兩年,最後因為不相關的原因去世。


 


昕和我在東門國小時,都住在現在的大安區日式房子,有時間就晴雨不拘,走巷子十分鐘左右到對方家中,聊天、或只呆坐著,想到一事就說出一句。有時就坐在他家二樓窗緣往外、往鄰居家裡看,或躺在塌塌米看天花板。他的家境應該不錯,哥哥有一位是後來成為耳鼻喉科教授級醫師;有一位後來當台大藥劑學教授;父親是做什麼的,他總是沒說清楚,好像是有相當的資產、大公司的大股東。我從來沒追問,反正他有一股牛脾氣,不說的問也不會答,不答的再問也不會說。


 


我們都上附近的成功初中。他高中就轉到建中,大學時到台大農學院。我則繼續成功高中,大學入醫學院。一直還是有機會就見面談天。不過正值青春期,話題總離不開女孩子。路上引人注意的女學生、大學時交往的女朋友、電影女明星的大胸脯等都是主要話題。兩人要去看電影或在家裡,一談旣合,默契從未減低。這年紀難免有家中的煩惱,不過說幾句就停住,互相都瞭解說出口不會解決問題,家中不愉快的事也不願多談,兩人就靜靜地坐著,讓心中多樣感情自己翻騰沈寂下來。一九六三年醫學院畢業之後兩年我就留學美國,昕留在台灣,在公家機關上班。


 


有一次在一九七零年代,我和妻子全家難得返台,訪問過他,他的第一任太太還在,不過,再不久就患了記得是鼻咽癌。他那時期正在努力建立他個人的事業,國際間奔跑。再過幾年她去世,他和子女全家搬到澳洲。在一九八零年代的一年,我返台住在父親家才兩天,昕如有靈媒告知似的打電話到我家來。我很訝異,問他你現在在哪?怎麼知道我前天返台了?他說已經搬到澳洲多年,他也正好返台幾天,突然心血來潮,想到打電話到我家,正好我也從美國返台幾天!數年沒聯絡,卻這麼巧,如此心靈的感應確是很奇異。


 


一九九零年我開始隻身返台工作,也是為的陪伴老父。昕當時在澳洲雪梨定居,常在澳、台兩國間來回。一九九七年二月,又是隔了數年沒有聯絡,突然一個星期日上午電話到我羅東的宿舍,說目前住在天母,四年前續弦,娶了住在澳洲的中國小姐。還說兩年前被澳洲雪梨的醫院開腹腔,確定有胰臟癌,但已經無法開刀除去腫瘤,只好又縫合起來,化學療法也不會有效。原來醫師認為只有半年的生命,但他的太太恩萍從一位在雪梨的中醫師處取得藥方,每年返回中國購藥,每天熬煮出藥湯,早晚給他喝完各一大碗。結果已經兩年,不但看不出任何症狀的惡化,反而更健壯。我聽了心裡很受震憾,也很驚喜他還好好的和我談話,但恐怕觸發他電話上聽不出的心底層憂慮,我並沒有探問詳細的病情。


 


又很奏巧地,過了一個多月,有一感染症醫學會要在澳洲雪梨召開,台灣有一群醫師將組隊參加。我就約在美國工作的內人返台一同去雪梨,正好可以訪視昕和他的第二任太太。


 


我們六月二十九日出發到雪梨,翌日就和昕聯絡。下午由他們夫婦來旅館接我們到中國城一家餐廳,後來又去他家。我們一個下午都不停地談,填補過去的空白。知道她美麗的太太本人是醫師,但沒有澳洲的執照,父親是一位中國大官,難怪她有能力自由出入中國購買昕所需要的中藥方。


 


事後很驚訝的是,言談半天,我一直都沒有感覺到昕是已有胰臟癌兩年的人,看來沒有任何痛苦、臉色正常、沒有消瘦,照常吃喝。被確認有胰臟癌病患,預後都很不好,幾乎全都會在半年、一年內,虛弱疼痛中去世。可是如果沒有在他家看到他皺著眉頭,喝下一大碗公褐色熱騰騰苦味的藥湯,我差點忘了他是曾被診斷有末期胰臟癌的病人呢!他能夠恢復健康正常地活動我們很心慰,但還是盡量不提癌症,以免他隱藏的恐懼或憂慮表面化。再婚後,他們生活似乎不很幸福,夫婦兩人各個會對我訴說,我只能兩人都給予安慰。同時感受到恩萍初見面就會對我訴說昕的不是,表示她瞭解我們從小兄弟般的交情。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同年十二月九日,我在羅東的宿舍接到他女兒綺雯從澳洲的傳真,說昕已因心肌衰竭去世,再過三天就要追悼會。翌日再來電話。她說找了台灣幾家醫院,昨天終於問出我的宿舍電話及傳真號碼。我只有一次很短暫見到綺雯,是在台灣,她還不到十歲,到雪梨時也沒見過。她說,他爸爸去世前因為家庭問題而生活過得很不愉快,常會離家出走,會對她們口頭禪似地說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我在的話,一定能夠瞭解他心中的哀恨痛苦。所以她設法找到我,希望我能到雪梨以朋友身份致詞追悼。聽到她這席話,我抑不住心中的悲傷,頓時淚下如流。永遠失去了自幼最能談心的親友,強烈的人生寂寞感突然侵襲,好像自己的過去被切割了一大截,後悔六月見面時未能仔細談論他的心理糾葛,好好地給他開導。


 


當時馬上聯絡旅行社,但時間太急迫,機票訂不到,也來不及簽證入境澳國,無法成行。只好分別和綺雯及恩萍電話,敘述不能夠和這位半世紀的老友做最後告別的遺憾。


 


昕能夠在被診斷有胰臟癌之後再穩健地活過兩年,讓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應該是他服用的中藥有神奇功效。在短期內百分之百必死的疾病,縱使只有一位能夠存活,也值得探討。因此我和恩萍聯繫幾次,確認這些中藥成份,再請她問那位在雪梨的中醫師,是否保存治療過的病患紀錄,或有病患數目統計,但很無奈地都沒有結果。想來中醫師的診斷,病徵、檢查、病程的描寫等,可靠性原來就是令人存疑,無法作為研討依據。只嘆這帖中藥方可能有抑制癌細胞的驚人效果,卻可惜無人研究。


 


以後幾年,我一有機會就直接間接、熱心地告訴好奇的朋友這帖中藥的成份及可能的用處,希望有人會從他們的病人觀察到在昕身上發生的同樣好療效。其中有四位還是胰臟癌患者的家屬。不過他們似乎都沒有認真地尋找藥方,治療他們已病入末期的家人;也可能原本只是半信半疑,而沒有嚴格地遵照指示服藥,用藥經過及效果如何,從無人回覆。沒有正式有系統的臨床調查,本來就是不可能有值得繼續深入探討的結論。這個中藥方到底是否對胰臟癌有療效,是否對其他癌症也可能有效,也就不了了之了。


 


已是十年前的往事,我迄今還未能再訪雪梨探望老友的墓。


 


 


 


2 則留言:

  1. 曾聽過一民間偏方
    五稜的霸王鞭<金剛纂, 汁液有毒>切片加上青殼鴨蛋
    至於煮法則忘了
    對皮膚問題有某種效果, 原本這方有位腸癌朋友取得, 但因口感太差未服用
    加上一堆西醫或健康食品, 後來並未採用
    提供給醫界參考
    若有人有意, 可以研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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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相信不少中藥可以治療某些癌症或其他難症。應該研究。
     
    不過,只要這些中藥的效果沒有人先做一個藥效統計,不會有任何科學家願意去用他們的年月打賭,分析這些草藥的成分,假使我是一個研發藥廠的老闆,我才不會對藥效不明的草藥,只憑謠言,就投資人力考慮研發。
     
    只要「中藥」還用,甚麼甚麼草幾兩,甚麼甚麼蟲幾錢,「中醫」、「中藥」仍是滯留在相當於數百年前歐洲的黑暗時期。
     
    我現在正在寫對微生物學展的有貢獻人物的傳記集 (希望年底以前可以出版)。深感有些文化會很快進步就是因為有人會探討「什麼現象」、「為什麼」、「怎麼會」。中醫就是缺乏這種會想要探討的人。歐洲一百多年前就知道血壓,中醫還在說「把脈」!
     
    要談中藥多好,要先告訴我效果多好,是如何統計的。
     
     
     
    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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